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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刚敲过第一遍，方羽已经站在镇国公府地窖。
潮湿的青砖上散落着磁粉，最底层木箱的樟脑味里混着丝铁锈腥气。
＂缺的三本账簿在御史台存档。
＂商瑶用银簪挑开暗门机关，＂但划痕是双刃短刀留下的——李辅国上月刚得了吐蕃进贡的乌兹钢刀。
＂
暴雨在卯时初歇。
方羽抚过尚书省值房的檀木案，血指印供状第七页的剑南节度使印被晨光映得发亮。
他突然将磁石贴在＂李＂字朱砂印上，隐现的银粉竟勾勒出半枚户部仓曹的鱼符纹。
＂杨国忠族弟在山南东道私开铁矿的证据，昨夜到了。
＂商瑶从油壁车夹层取出盐船路线图，＂押运兵丁靴底的赭石泥，与剑南道官窑烧制的青砖成分一致。
＂她琉璃步摇突然指向宫城方向，＂今日大朝会，该收网了。
＂
辰时的太极殿仍泛着雨雾。
当方羽将三十七卷证据铺在蟠龙金砖上时，杨国忠紫袍下的膝盖微微发抖。
＂伪造吐蕃密信这等伎俩...＂他话音未落，方羽突然敲响殿角铜钟，磁粉账簿在声波震荡中显出血指印与铁矿账目的重叠暗纹。
＂去年剑南道雪灾，朝廷拨付的五千石赈灾粮去了何处？＂方羽抖开盐船路线图，＂杨中丞族弟的私盐船，为何载着剑南官窑的青砖？＂他靴跟重重踏在金砖接缝处，暗格里弹出的乌兹钢刀正与地窖划痕吻合。
李辅国想退向殿柱阴影时，商瑶突然举起面铜镜。
阳光透过琉璃步摇在供状上折射出七彩光斑，被雨水洇开的＂李＂字朱砂印里，赫然嵌着户部鱼符的鎏金残片。
＂三个月前户部失窃的军饷，＂她声音清越如磬，＂原来铸成了山南东道的锁链。
＂
皇帝手中的和田玉镇纸突然裂成两半。
当张九龄带着十八名年轻官员抬进三十箱证物时，杨国忠终于瘫坐在自己的金鱼袋上。
沾着吐蕃金线的伞盖、伪造的节度使印、失踪的磁粉账簿在晨光中连成血色脉络。
＂朕记得开元七年整治漕运时，方卿说过水过留痕。
＂皇帝抚过剑南道灾民的血书，突然将杨国忠的金鱼袋掷进炭盆，＂传旨：杨国忠削爵流放岭南，李辅国赐白绫。
凡涉事官员，皆按新颁《吏治考课令》严惩！
＂
罢朝钟声响起时，白居易正扶着位老农走进尚书省。
方羽的新政令允许百姓直呈冤情，年轻官员们捧着连夜修订的《职官录》穿梭在六部廊庑间。
商瑶望着宫墙上新刷的＂清慎勤＂三个丈高朱砂字，忽然将琉璃步摇插进发髻——那坠着的银铃里藏着半枚吐蕃商队的通关符节。
暮色降临时，镇国公府多了七口贴着各地封条的木箱。
方羽摩挲着箱盖上新鲜的剑痕，突然发现某道裂痕里嵌着丝靺鞨貂毛——那本该出现在幽州节度使的冬衣内衬上。
商瑶的油壁车在门外发出三长两短的铃响，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新线索到了。
尚书省廊庑的铜壶滴漏指向申时，商瑶正将三卷绢帛平铺在青石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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