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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二刻的梆子声裹着碎雪砸在窗棂上。
方羽用银刀挑开药罐底部的＂癸＂字刻痕，指腹沾了些药渣在鼻尖轻捻——雪莲丹混着紫藤花粉，正是解毒方子里最忌讳的配伍。
＂后厨新来的药童换了雪水。
＂商瑶将铜盆里的血水泼在廊下，梅枝突然剧烈晃动，抖落的积雪里混着半片玄甲鳞片，＂程将军的披风该换了。
＂
方羽从炭盆里抽出烧红的铁钳，拨开羊皮卷边缘焦黑的暗纹。
河北道三个账房的行动轨迹在永兴坊交汇成尖锐的三角，第三处墨点正压着朱雀大街的军械库。
他忽然抓起案头未拆的赏功诏，明黄绢帛边沿的云纹比惯例少了两道。
卯初的晨钟穿透浓雾时，礼部侍郎王元庆的轿子停在了永兴坊东南角。
八个朱漆木箱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湿痕，箱底新铸的＂癸卯＂钢印刮掉了青砖缝里冻硬的苔藓。
他盯着门房接过两锭马蹄金，没注意巷口卖炭翁的扁担上缠着半截玄色刀穗。
＂国公爷该用参汤了。
＂杂役张四端着鎏金托盘的手指发白，碗底沉淀的朱砂在晃动中洇出诡异的红晕。
方羽突然按住他手腕，虎口处的火药残渣簌簌落在汤面，与朱砂混成暗紫色的漩涡。
太极殿前的铜鹤在朔风里发出呜咽。
当张四扑倒在玉阶上哭喊＂国公私藏龟兹战马三百匹＂时，兵部尚书李勣的笏板突然坠地，裂开的竹片里掉出半张盖着＂癸＂字火漆的密函。
＂诸位请看永兴坊的积雪。
＂方羽解下佩刀掷于殿前，刀鞘震开时滚出三粒西域红宝石。
程咬金突然暴喝一声，战靴重重碾过金砖，靴底黑火药残渣簌簌落在宝石周围：＂这他娘的是改良神机弩的硝石粉！
＂
商瑶的银簪在此时挑开朱漆木箱的铜锁。
三十箱＂赏赐＂的丝绸下埋着淬毒的连弩，机括处新鲜的灼痕与石狮背部的印记严丝合缝。
她将雪莲粉洒在弩箭镞头时，远处传来更夫变了调的梆子声——本该在幽州查账的长孙无忌车驾，正碾着戌时的积雪驶向永兴坊。
程咬金突然扯下殿前帷幔裹住那箱毒弩，玄色披风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当他的战靴第三次碾过张四匍匐的身躯时，朱雀大街传来军械库走水的铜锣声，火光映红了半幅未展开的羊皮卷——永兴坊上空腾起的浓烟，正与河北道账房消失前的行动轨迹完全重合。
长孙无忌的马车在此时撞开坊门，车辕上凝结的血冰砸在朱漆木箱的＂癸卯＂钢印上，裂成七瓣梅花的形状。
他握着密折的手背青筋暴起，折痕里夹着的铁矿账册残页，正盖着与张四虎口相同的火药印记。
太极殿檐角的冰凌被马蹄踏碎时，商瑶的轿辇正碾过朱雀大街的薄冰。
她攥着方羽出征前塞给她的虎符，指节抵在鎏金轿帘的竹骨上泛出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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