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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死的正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呼呼大睡，他的房间只有十五平方，除了一张最普通的木板床以外，满满的全是医术，中西医全都有，他喜欢称自己为杂家，博览古今中外群书，成一家之言。
还有一张已经用到掉漆斑驳的老榆木书桌，上面铺满了他的稿子，文字少图谱多，他年纪大了，拼命想要给后代给这个国家留下点有用的东西。
以唐林的身法进门老不死的当然无法察觉，尤其还在睡梦之中，哪知老不死的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走吧，去办你的事，不是老不死的偷懒，而是真的没体力了……”
老不死的一生要强，从不再任何人面前服软，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向自己最喜欢的后辈揭露自己的无能，无异于让他脱光衣服站在大街上跑马拉松。
他为了唐林已然放下尊严，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尊严。
唐林笑了，抬手电了根烟，老不死的闻到烟味立刻起死回生，坐起来找到刚才女市长送的金装东南海，也点着，长长洗了口，十分享受的样子，“算了，拼一把，反正老子注定要死在手术台上的，这里才是我的战场更是我的归宿。”
唐林撇撇嘴，并不看他，“别逞强，老小子，你也油尽灯枯了，都看不出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两人如同病友，坐着，抽着烟，唐林开始讲故事，“我决定晚走两天，不是为了里面躺着不动的老太太，而是为了老不死的你。”
老不死的才不信，“骗鬼吧，你是舍不得娇滴滴的大美人老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口水都快流到人家脸上了，跟你说一个男人肾精是本元，是有固定次数的，年轻时候用多了，老了就只能用眼睛看着了。”
唐林无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美酒在杯，美人在怀，让我不喝不做，做不到，至于未来和老年，我不知道他们能否比意外先到。”
老不死的侧身盯着他的脸看，“小子，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阎王死神之眼去哪了？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窝囊胆小鬼？”
唐林哈哈大笑，“我只是担心自己如今太强了，没有对手，你知道高手无敌是多么寂寞吗？甚至会失去活下来的勇气！”
老不死的实在受不了，下意识离这个神经病远一点，“我不知道高手无敌多么寂寞，老子只知道连个说医论道的人都找不到有多苦逼！”
“难得你读过几本古医书，会下围棋，可以陪老子唠唠嗑，已算难得，除了你之外，现在的年轻人老子一个都看不上。”
两人当初也是不打不相识，所以才有今日之深厚感情，可唐林内心深处从不想用一个风烛残年老病人的生命透支去拯救另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病人。
他还在试探，“咱们下盘棋吧，好久没对弈了。”
说完主动先手，执黑落子，老不死的本来也睡不着，他最近半年都失眠的厉害，一个最顶尖的医生最可悲最无力的事情就是治不了自己身上的病，哪怕只是失眠这种小毛病。
而老不死的偏偏又是个喜欢跟自己较劲的主儿，既然治不好干脆放弃治疗，顺其自然，虽然这样偶尔也会睡个好觉，但总体来讲失眠的等级已经越来越严重。
他看不上眼前所有人，不分性别年纪学历，只有唐林这个混小子能入法眼，还一年见不了几次，唐林每次来的时候他就像过年，两个大男人，一老一小，就硬生生挤在那张只有区区一米二宽的老木床上，不管哪个翻一下身都会发出致死的咯吱吱的挣扎。
反正能够在两人的联合蹂躏下幸存下来并且还能继续使用，已经超额完成自己的使命。
唐林肯定很快发现老不死的头脑依旧清晰逻辑能力很强，依然是哥棋圣级别的对手，但他的动作却不自觉的变得慢。
通常一个老人到了他这个年纪，脑子先变得迟钝，但是他没有，他现在明显手跟不上脑子，如果老不死的只是个普通退休以享天年的老头那么他的身体绝对算最顶级的。
可是他是个每周至少要动四个大手术，每次手术平均时间超过四小时的外科医生。
唐林也故意放慢自己的速度，来适应老不死的。
“算了，不下了，算你赢！”
老不死的突然狂躁的一把推开棋盘，以前他从不这样，他看出唐林在让他，这是他这辈子最受不了的事情。
他可以输可以死，但是不可以被可怜被照顾，“你滚蛋吧，再也不要来了，在老子死之前……等老子死了进了火葬场，你最后来一次，把老子的骨灰撒到北仑山山顶。”
他真的再交代后事，以玩笑的方式说出。
唐林才不惯着，哈哈大笑，笑的开心极了，“不一定吧，咱们谁先死你能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这次出去就会死，所以连特护病房里躺着的那个老太太，全九京城看我最不顺眼的人，都劝我不要去。”
老不死的有点吃惊，眼里重新焕发光芒，他最喜欢八卦，八卦之心如同烈火熊熊不绝，“姬院长阻拦你出国？想屁吃，她虽然不至于咒你死，可你要死了她不就顺心了？”
“你死了黄莹那丫头心也死了，她又孝顺，还不是姬院长怎么安排怎么是？你莫非出现幻想了？”
唐林吧嗒吧嗒嘴，“对，十分反常的阻止我，虽然她早知道无法阻止，但还是那么做了，这完全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则，所以这一次，老不死的，我真的有点危险。”
老不死的撇撇嘴，“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都他妈演戏，我怎么看你快要笑成一朵花了？你的身体安份太久早已饥渴难耐，你早已经忍不住想杀人了！”
唐林的表情突然严肃，“不，这次出去我不杀人，最多致残，在三十岁的年纪，我决定让自己变得仁慈一些。”
老不死的相信了，没法不信，看着眼前的混小子神采飞扬的样子，他眯起眼睛傻笑着，似乎想到了自己也曾飞扬跋扈的青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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