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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秋深吸了一口气，“都尉猜得不错，我确实……是檀述耶帐下的主簿。”
“既然是他帐下主簿，你为何会在这张掖县城？”
“檀述耶刚重夺大汗之位，手下可信之人不多，我先前帮着他夺回了他弟弟蒙顿的汗位，所以他还算信我几分，于是派我给张掖县城押送粮草，顺便……送个消息。”
文照刚想问檀述耶前几年去哪儿了，但随着马秋说出后半句话，她眼瞳一震，霎时就把深挖檀述耶的前五年给抛到了脑后，她急问：“你到张掖县这儿来送到什么消息？”
马秋张了张嘴，忽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他梗着脖道：“这个消息事关重大，请文都尉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肯说。”
文照嘲讽地勾起嘴角，“你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中，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跟我谈条件。”
马秋硬着头皮，咬咬牙，“若都尉不肯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是宁死也不肯说的！”
文照挑了挑眉，“你先说说看。”
马秋说：“希望都尉能保住我和我女人的性命，在大战平息后，让我们在凉州能够安稳过日子，不再将我们赶去北戎。”
“就这个？”
文照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可以，我答应你——所以，檀述耶让你来送的那个消息是什么？”
马秋默然片刻，道：“檀述耶他人其实并不在陇西郡中。”
“什么？！”
这个消息直如晴天霹雳，震得文照脑子一懵。
因为北戎人最后攻克的一个郡就是陇西郡，之后马燕率大宁军队到达凉州，收复陇西郡的要塞西县，随后两方人马陷入战略对峙状态。
所以无论文照、乐玄还是马燕，都下意识地以为，檀述耶就在陇西郡中，是他带领着人马在和马燕两军对峙，文照之后所作出的一切决定，也都是基于这个认知——而此刻，檀述耶的帐下主簿马秋却告诉她，檀述耶不在陇西郡。
说不出是巨大的激动还是惊恐漫上心头，文照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马秋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檀述耶他在哪儿？”
脖颈被勒住，马秋艰难地道：“金城……檀述耶在金城郡。”
文照蓦地松开手，任由马秋跌坐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她眼神有些失焦，喃喃地道：“居然是在金城……”
金城郡紧贴在陇西郡西边，而张掖郡则还在金城郡西边，与金城郡相隔整一个武威郡——但这是按凉州地界来看，若将目光放远，从张掖直出凉州，出大宁边境，走西羌人的地盘，则可直通金城与陇西二郡。
文照脑中心绪如电转，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再急声追问：“檀述耶可是要张掖守将施师儿与他联手夹击宁朝大军？”
马秋点了点头，“檀述耶的意思，先让宁朝军队在陇西郡赢几场，给他点甜头，待大军深入陇西后，他再从金城发兵突袭，同时让身在张掖的施师儿过西羌，从侧方协同夹击宁朝军队。
檀述耶说，这样一来，宁朝军队必然大败，他就可趁胜追击，重新取回陇西，顺势再吞下整个凉州。”
文照怔然道：“好计谋。”
若战事真按照檀述耶的计划进行，马燕大军必然会迅速崩溃，而尚在张掖郡的文照军，则会成为北戎腹地的一支孤军，将要面临以两万人马对阵北戎十余万大军的情形。
文照光是想想就要冒冷汗了。
她暗暗吞了口唾沫，问：“你是什么时候到张掖郡的？”
马秋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道：“昨天……我昨天中午才到，结果你们今天一大早就攻城了。”
文照捻了下手指，一算时间，还来得及，檀述耶应当还在金城郡没有出手。
她的心砰砰猛跳一下，于紧张与焦虑中生出几丝兴奋，她定定地看向马秋，“檀述耶手里有多少人马？”
“一万左右。”
马秋肯定地说。
文照蹙眉，狐疑道：“仅凭一万大军，加上张掖的两万守军——檀述耶带着三万人马就想击溃我大宁二十万大军？”
马秋道：“檀述耶说，宁朝军队看似庞大，其实其中多是些民夫，真正能打仗的没几个人，加上凉州陷落一半，宁朝主帅为了尽快取得战果问宁朝皇帝邀功，一定会分兵出去，真正能用在陇西郡战场的不会超过十五万人。
而北戎在陇西郡本就布有八万重兵，他们早就知道檀述耶的计划，假作战败，实则保存实力缓缓后退，只等金城与张掖二郡的北戎军发动突袭，他们好顺势反击——这样一来，北戎有十一万人马，宁朝军队人手虽仍多于北戎，可主帅无能，檀述耶觉得，那个马燕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文照无言默然，虽然互为敌手，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檀述耶判断之精准——他的猜测竟然是完全正确的。
大宁此次号称二十万大军兵发凉州，其中有四五万都是负责押运粮草与物资的民夫，真正能上战场的军士只有十五万左右，而文照已带着自己的两万人马来到张掖，也就是说，此刻马燕手下还有大军十三万。
十三万人马，看似浩荡磅礴，可文照和那个檀述耶彼此都心知肚明，拙劣的马燕是决计挡不住由檀述耶带领的十一万北戎大军的三面突袭的。
在文照原本的计划中，马燕虽然还是会败，但若只是两方正面对决，他有十三万大军打底，至少能撑一段时间，而文照则会趁着这段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收复张掖、酒泉、敦煌三郡，随即转过身，趁北戎大军追击马燕时从后方突袭檀述耶。
而那时，只要马燕还长了半个脑子在头上，就会拼死反击，和文照前后夹击北戎大军，一战定下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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