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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卫拉特这里,哪怕是贵使前来,比过年还盛大的日子,也没有粘食的身影,这里倒是不缺糖,但就是缺粮食,卫拉特种不出糯米,就算是通古斯,都不产这个,也就能勉强做点黄米点心,但要说糯性,和粘饽饽、年糕就没法比了。
到了什么山头,就得跟着什么山头的吃喝,没过二十年的功夫,女金人的饮食习俗也跟着本地化了,当然了,这待客的餐桌也更好地说明了卫拉特的贫瘠:通古斯那里,有两点是肯定好过塔尔巴哈台的,第一点就是燃料,他们的燃料充分,生活在森林不缺木柴,冬季取暖也不成问题;
第二就是饮食,通古斯的气候相对湿润,可以种田,而且距离建新较近,货殖往来相对方便,还能打野味,那边饮食种类要比塔尔巴哈台丰富得多,至少菜多,还有富裕粮食养猪,在那里吃饭,还是能尝到酸菜血肠锅子这种典型的辽东菜。
“塔尔巴哈台这里,养猪是别想了,牛和羊,马来一点儿,再来一些驴便是。”
大家盘膝围坐着,矮桌放在当中,手里都拿着小刀,直接从大块的风干肉上削了肉片,沾着辣椒粉,配着奶茶吃,黄贝勒一边向使者介绍着塔尔巴哈台这里的情况,“本地的羊养得少,牛多些——牛好啊,比马好,牛能吃秸秆,而且牛粪烧起来合适,寿命也长,所以这里爱养牛,羊也养一些,杀羊吃肉——牛是舍不得杀的,每年配种了下奶,产白食呢!
而且,把牛往通古斯赶去,也能卖上价钱。
这是春天草长出来之后,做的生意。”
长途卖牛,想来是很艰苦的,但不论如何,这也算是塔尔巴哈台少见能和外部贸易的资源了,牛群经过了草地,就吃草,经过荒漠时,就吃牛自己背负的秸秆,禁不住旅途劳顿的,就杀了剥皮吃肉,这样算上活牛、皮毛,还有富裕的白食、奶酒,到通古斯之后,能换回铁锅、盐糖、药材,以及黄贝勒想要的教材。
算下来,通古斯那里或许还亏本,毕竟,塔尔巴哈台的商品,并非通古斯不可或缺的,但通古斯所能提供的资源,却是塔尔巴哈台的重要战略倚靠。
塔尔巴哈台的日子过得苦呀,这苦,倒不是战乱的苦,而是一种恒常的,被大家所习惯了的,淡淡的苦,本地的百姓,都不怎么害怕战争,毕竟他们很少有能活过四十岁的,牙病、便秘、寄生虫,这都是形影不离的阴影。
黑子介绍说,“本地百姓的平均寿命,比东鞑靼还要至少再低五年。
他们的习惯更落后些,条件也更差,就算现在我们带来了铁锅,他们也习惯性地节约燃料,不烧开水,毕竟,冬天越来越冷,多节约一个牛粪饼,或许就减少了一分冻死的可能。
牛粪饼在本地也算是家里的储备之一哩。
——但就这个习惯不改,包虫病就下不来,平均寿命能低个一年多。”
这是个很出众的干部,虽然辟处塔尔巴哈台,但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土气,谈吐间的遣词造句,都透露出他对买地的学问是很熟悉的,必然有过一番深入的研究。
什么平均寿命、燃烧效率,这都是买味十足的词,因此,和买地的使者,黑子总能很快打成一片,把关系处得很好——只要这些使者,在返回通古斯的时候,于通古斯的二贝勒面前,为塔尔巴哈台多说几句好话,那么,这番心思就没有白费,就能继续维持通古斯和塔尔巴哈台之间的贸易路线。
这一次也不例外,接待的节奏,都由黑子来把握,招待宴席的规格,又体面又合适,又有当地的特色,也并没有太过奢靡,很投合这些买地吏目的脾气,买地的吏目,不喜欢讲排场,要讨好他们,不是让他们作威作福,而是要让他们看到能写报告,能出彩的东西。
比如历来的使者,都很喜欢塔尔巴哈台这几年兴办的扫盲班,很多还录了视频走,这位新使者,也对黑子的总结频频点头,夸奖他,“好,一开口,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数,是个管事儿的好吏目!”
“说实话,百闻不如一见,亲眼到镇子上来看了,走了那几千里的漫漫长路,顶着风区,从通古斯过来,一路上历经艰险,这才知道,大家在卫拉特这里,立足实在是不容易!”
这些使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说话办事都很直接,不用让人费心瞎猜,这一点,反过来,也很让主人们喜爱。
就像是这一次,还没来得及上马奶酒,大家还在喝茶呢,使者才吃了一片风干肉,还没全吞下去,(这东西极费牙口,只能含着慢慢咀嚼),就直接开了腔,“这个地儿,起码现在来说,不是什么好地,受气候影响大,干旱得不适合住人了——你们如此费心,也只能做到如此,倘若换了个地界,这番心力恐怕早就有更好的结果了!”
“最怕的是,这还只是个开始,往后五十年,会越来越糟糕。
就现在已经不怎么样了,你们这过的日子,和老家比还要不如太多!
甚至比不上通古斯的,倘若一直如此,还不如全都搬迁到通古斯去,在那里再开个新城都好些。”
这话算是说到大家心里了,有些听众如阿敏,很明显精神一振:显然,如果能离开此地,他是很情愿且盼望的。
虽然很努力,收效也不错,但大家实在是受够了这鬼地方。
“贵客说得是啊!
我们心底也是犯愁,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
但是,对除了阿敏以外的一些主人来说,这话听着就有点儿不祥的味道了:难道这是在催促他们继续西行的吗?毕竟,当年曾有过这样的约定……
塔尔巴哈台再艰苦,也比勉强西征要好些,黄贝勒看了黑子几眼,面上不显焦虑,还是诚恳地接话,心底却犯起嘀咕来了。
他正要把西边的情况再说几句,把苦诉诉,却被这使者止住了话头。
“我知道,你们难处也多,西边的情况没准更差,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这些事情,黑子路上也都和我讲了。
虽然是第一次前来,咱们这的情况,也是经过多年来历任使者的交代,也是充分了解,您也放心,我来,这肯定不是空口白牙,就带着一张嘴来催人的——”
这个谢使者——买活军使团搞外交的人是不是都姓谢?黄贝勒都有点儿迷惑了,而且,这些谢使者脸上的表情也都很相似,就比如说眼前这一位,他的笑容就有点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到辽东来调停战事的谢向上团长:高深莫测、胸有成竹,好像永远都带了一举制胜的底牌,“买活军凡有差使,必然不会让扈从吃亏,这些年来,您应当也是深信了这个道理吧?”
这是没得说的,没有买活军的支援,他们也没有今日的局面,大家都由衷地点头,并且知趣而又没那么虔诚地喃喃念诵起经文,赞美起了六姐菩萨。
谢使者含笑聆听了一会,又开腔说道,“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要穿过中亚走廊,去到欧罗巴,的确不好走。
此次我来,带来了一个新的计划,新的战争方式——当然,完全是我个人的建议,也不算是六姐的态度……”
“咱们你对我,我对你,就在这一桌之内,谈谈心底话,不留任何记载——不知道大汗,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说呢?”
第1213章女金的最后一星火花
◎塔尔巴哈台.黄贝勒一场无可避免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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