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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眼深陷,眼球布满血丝,却竭力睁着,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牵挂,死死盯着头顶铅灰色苍穹,似想在生命尽头再看一眼蓝天,留住这世间最后的景象。
抬担架的战士们,手臂早已酸痛麻木,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双手冻得青紫僵硬,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咯咯作响。
他们眼眶噙泪,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溢出,可那颤抖双肩、滚落腮边的热泪,却将悲伤暴露无遗。
“范……范团长,你撑住啊!
二龙山就快到了,到了就能好好治伤了!”
小战士边哽咽着,边脚步踉跄,一个不稳,担架狠狠一晃。
范明欣“啊”
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划破风雪凄厉揪心。
他双手下意识捂住伤口,十指深深抠进肉里,顿时鲜血淋漓,身体如虾米般剧烈蜷缩,抖如筛糠。
高亮他们听到后面范明欣的惨叫,大飞一把夺过刘成手里的药,不顾一切地朝范明欣的担架挪去。
大飞每挪动一下,受伤的腿就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血印。
高亮眼眶里蓄满泪水,伸手搀住大飞。
大飞艰难地来到范明欣担架旁,颤抖着双手,要给范明欣上药。
哽咽地说:“范副团长,挺住,我来给你上药。”
范明欣虚弱地睁开眼,看见大飞此举,眼眶湿润,使出全力抬手阻拦:“大飞……别……别糟蹋了药,你腿伤……也不轻。”
大飞红着眼眶道:“范副团长,您别管我!
您一直冲锋在前,带着咱们打了多少硬仗,这点药您用了,说不定就能挺过去!
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扛得住!”
说着,不顾范明欣阻拦,手忙脚乱地给范明欣上药、包扎,可他自己腿上的伤口因为这一番折腾,脓血又汩汩地冒了出来。
王涛闻声赶来,目睹这一幕,眼眶也湿润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说:“大飞、老范,都别争了!
咱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谁也不能落下!
可这药……”
话未说完,王涛已是泣不成声,眼下药品稀缺,这点药对于两人严重的伤势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这份生死相护的情谊却重如泰山。
狂风呼啸,似要将人掀翻。
王涛强忍着悲痛,高声呼喊:“大伙听着,把能腾出来的保暖衣物、能用的布条都拿出来,先给大飞和范明欣包扎、保暖!
咱们咬着牙,加快脚步,二龙山就在前头,到了那儿,再想办法救治!”
战士们纷纷响应,七手八脚地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备用衣物递了过来。
队伍重新启程,刘成和高亮再次搀扶起大飞,这次,两人搂得更紧,几乎是用身体架起大飞往前走。
大飞腿上的疼痛愈发剧烈,每迈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而范明欣躺在担架上,虽虚弱至极,却也强撑着精神,时不时望向大飞,满心愧疚与感动。
他深知大飞这一让药之举,极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可在这生死关头,兄弟们心里想的都是对方,全然不顾自己安危。
:()冰城一九四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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