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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钱掌柜是大人新娶的如夫人之弟，可不能得罪。
微一沉吟，便开口道：
“大小姐，老朽以为，事有先来后到，只有后者剽窃前者之理，还从未听过反过来的。
况且，制香一道甚为繁琐，杜姑娘这小小女子，恐怕难以掌握。
“所以，这香应为钱掌柜所制，不知怎么被杜姑娘得到，欲来邀赏。”
屏风后一片安静。
本朝虽不禁止女子在各行各业谋求生计，但根深蒂固的观点，仍然是女子无才便是得，身为女子，就应在家相夫教子。
大小姐自己也已被指婚，即将嫁为人妇。
一直沉默不语的琳琅忽然出声，声音清冷如玉：“陆管事，你这话未免心怀偏见，为何女子就做不得繁琐之事呢？我看不如让这位杜姑娘当场证明自己，才好再做定夺。”
杜若蘅朝琳琅表露出感激一笑，琳琅却避开目光，仍是一脸冷淡。
大小姐再度出声：“不错，杜姑娘，口说无凭，你若是可以证明自己，就姑且饶你一命。
否则……”
杜若蘅没有被大小姐的未尽之言吓到，她微微一笑：“大小姐，钱管事献香，必定说过此香的配方。”
“怎么？你自己不知道配方吗？”
杜若蘅凝视着屏风后陆大小姐的剪影，声音平静：“我猜，钱掌柜说的配方是檀香、丁香、小茉莉、石菖蒲、合欢花、白豆蔻、沉香、远志这八种香材，对吗？”
“对又如何？”
杜若蘅叹息一声：“钱掌柜于闻香一道甚是精通，可是却不通制香。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制作解郁安神香，最忌使用火性香材。
而其中一味檀香，火气最盛。
民女在制香时为去除火气，曾以茶水一遍遍浇灌于檀香上。
因此，这香囊中，还有一位不同寻常的香材——茶叶！”
她环视四周，如愿在管事脸上看见了惊慌。
大小姐不为所动：“可我从未在香囊中嗅到茶香，又怎知你不是信口雌黄呢？”
杜若蘅转向管事：“陆管事，不知府上可有口碱？”
见众人面露不解，她解释：“茶水遇碱则变黑，将这香囊中的香丸泡入水中，再加上口碱，便知我所说真假。”
屏风后人影晃动，隐约能看见大小姐站起身：“陆伯，你去找口碱来。”
口碱很快拿到，香丸、口碱被依次放入清水中，管事以及房中侍女都往碗中凑过去，琳琅虽仍在原地，冷淡眉眼却闪过一丝好奇。
只见原本清澈的水在加入口碱后，竟真的变黑。
侍女连忙将水碗端入屏风后：“小姐，这水真的变黑了！”
屏风后传来珠钗相碰之声，接着走出一位妆容明丽的女子，头戴飞鸟攒珠金步摇，身着桃红色羽缎襦裙，乌发红唇，神态张扬。
便是陆大小姐。
大小姐打量着杜若蘅，只见她穿一身鹅黄裙子，不施粉黛，却面容娇美，一双杏眼如清泉一般，唇畔梨涡若隐若现，仿佛芙蕖出水般清丽脱俗。
她眼中浮现欣赏的目光：“竟是我错怪你了，没想到你制香技艺如此高超。”
随即转向管事，语声轻柔，却无端透出一丝威严：“陆伯，那钱掌柜窃取他人香方之事，你可知晓？”
管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他实在没想到钱掌柜竟做出这种事。
事到如今，只能得罪如夫人了：“大小姐，那钱掌柜胆大包天，老奴这就将他捉来，听凭您处置。”
大小姐却摇摇头：“你将他捉来，是想让我落下骄横无理的名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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